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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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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跡(3)

盧平和西裏斯的臉色比赫敏還要難看,雖然他們也恨不得手刃了蟲尾巴,但當哈利比他們還要激進的時候,先退縮的反而是他們。

哈利慢慢地從口袋裏摸出另外一樣東西,一支藥劑瓶,透明的液體澄澈如水,搖一搖,便發出清冽的回響。

“這也是聖誕禮物嗎,哈利?”

“強效吐真劑,即便是阿波羅尼婭,”哈利特意又清晰地說了一遍,“扛到第四滴也會說的。”

“你不能動用私刑,哈利!”赫敏十分不讚成,“你難道不要為布萊克先生恢覆名譽嗎?”

“等他說出真相,你和羅恩就是西裏斯的證人。小巫師的證詞同樣有用,去年我們驗證過了,不是嗎?”哈利毫不留情地吸了滿滿一泵,“當然我也不是一定要殺他,如果他想跑,或者做什麽別的事,我也不會投鼠忌器。佩迪魯,你現在跑,肉..體死亡;現在不跑,靈魂消散,你自己選啊?”

“真稀奇!”羅恩蹲在籠子旁邊嘖嘖稱奇,“我怎麽覺得這雙小眼睛裏還真能看出怨恨呢?”

“他有什麽可怨恨的?!”哈利毫無預兆地爆發了,一腳把那個籠子踢到了墻上,被興致勃勃的克魯克山又銜回來放好,“回答我,佩迪魯!我爸爸媽媽哪裏對不起你!鳳凰社的人哪裏對不起你?!”

他直接抓住西裏斯握著他魔杖的右手,喊道:“立覆人形!”

“這樣也行?”羅恩悄悄問赫敏,後者搖搖頭,示意他自己看——籠子和老鼠同步變大了,一個營養不良的醜陋矮子抖抖索索地蹲在籠子裏,滿面恐懼。

西裏斯忽然崩潰了,他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幾乎嚎啕大哭起來,盧平不得不用上全身力氣才能按住他,而哈利還緊緊握著他的右手,魔杖直指:“眼熟這一幕嗎?”

“你、你很像你爸爸,哈利。”矮子說話了,他忘得更徹底,連語法都有些不標準了,“他當年就能做到這一點,和西裏斯——他們就像沒有血緣的孿生子。”Ⅰ

“你也知道啊?”哈利笑了笑,“你是以怎樣的心態說出這句話的?這裏有兩個人親眼見到你殺了我爸爸!”

克魯克山靈巧地把納威的魔杖從佩迪魯的袍子口袋裏勾了出來,獻寶似的叼給了赫敏,被赫敏抱起來緊緊摟著。

“告訴我,我給你個痛快。”哈利信誓旦旦地說,“肉..體與靈魂,當然選擇後者,肉..體終將消散,但靈魂不滅,可如果真被攝魂怪吃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你為什麽要背叛?”

“我不想死。”

事到如今,佩迪魯也認清了現實,他緊緊貼著細密的秘銀欄桿,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可憐一些。“我不想為了所謂的正義事業徒勞送死,他們想,可我不想。”他疲憊地說,淚眼汪汪,十二年為鼠生涯,同樣也淘空了他沒有信仰指導的、本就不堅定的意志。

“沒有人逼你,彼得。”盧平自嘲地笑了笑,“你看,我到現在也總是忍不住稱呼你的教名,當年我們倆更好一些,不是嗎?你既然不情願,怎麽不對我說呢?”

佩迪魯尖聲一笑,笑聲漸漸嘹亮。

“我連冒險都不喜歡!從來都不!那太愚蠢了!”佩迪魯嘲諷地註視著兩個互相扶持的成年巫師,“詹姆和西裏斯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你是鄧布利多的寵兒,我有什麽?一旦出了什麽岔子,我就完了!知道嗎!”

整個尖叫棚屋裏回蕩著他的“控訴”。

“我用我的學業與前途,換風雲人物身邊的一個好友位置,我得到了什麽?令人艷羨的體面工作?令我媽媽驕傲的梅林騎士團勳章?至少也該有些錢吧?我有什麽?你們告訴我我得去為一個更愚蠢的理由去送死!你們拿什麽跟食死徒鬥?對面用索命咒啊,你們敢嗎?

“為了配得上這個格蘭芬多的名頭,我到底要偽裝自己多少年?七年的提心吊膽還不夠嗎?還要我付出我的命?大少爺們不識人間疾苦,狼人嘛,活著本來也沒什麽勁,我不一樣!我的生命值錢多了!

“說實話,和你們的所謂‘友情’,帶給我的負擔遠比快樂大,也就欺負別人的時候有點兒意思!結果呢,莉莉·伊萬斯一句話,你們要‘改邪歸正’了?萊姆斯,你的級長我沾不到什麽光,詹姆的男學生會主席也一樣,要來有什麽用?

“什麽背不背叛的,怎麽說得那麽嚴重?你找到新工作難道不要好好幹嗎?格林格拉斯殺了多少傲羅和鳳凰社成員,她有告訴過你們嗎?那個年代,要麽黑,要麽白,中立只會死得不明不白!鄧布利多不會給我的東西,黑魔王會給,至少他許諾過。”

尖叫棚屋裏一片死寂,只有屋外夏蟲唧唧,穿過木板的縫隙,一蓬一蓬地傳進眾人的耳朵裏。

“他許諾的內容也包括把你變成這副鬼樣子?他給你的東西我們沒看見,但他至少把你原來的臉拿走了,你口口聲聲你媽你媽,你媽現在見了你還敢認嗎?”羅恩不可置信地指著他,“你們食死徒有自己獨特的審美?”

佩迪魯的臉猛地漲紅了:“那是格林格拉斯幹的好事!她那是惱羞成怒!看來她也沒說,那天他們一個個被我逼得多麽狼狽!”他瞟向西裏斯,顏色詭異的菱形眼珠子裏閃爍著得意而惡毒的光:“那天你不是也在嗎,西裏斯?為什麽不給孩子們講講?晚上最適合講這種故事了,哈利也到年紀了不是嗎?也讓他們看看,他們為人師表的斯內普教授——”

“啪”的一聲,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出現在佩迪魯臉上,很快就變得又青又紫。

“黑魔法,我還是自己來吧!”哈利已經拿回了自己的魔杖,向西裏斯笑笑,“你不用說了,蟲尾巴,我都明白了。”

彼得·佩迪魯也沒辦法再說了,赫敏顯然已經學會了那三種不同的禁言魔咒,他的舌頭和上顎被黏在了一起,無法掙脫。

“典型的蛀蟲心態,凡事都是別人逼你的,你永遠是那個不得已的可憐人,是不是?”哈利的眼裏很快滲滿了淚水,“原來我爸爸就是死在這麽一個敢做不敢認的小人手裏,我們都以為他是被友情背叛,原來只是他們一廂情願。”

他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上一次他哭成這樣,還是第一次來到父母的墓前。

羅恩和赫敏連忙抱住他,可他們卻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對好友痛苦的束手無策令他們感到慚愧,三個小巫師互相依偎在一起,沒怎麽著就都哭了。

成年巫師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裏去,哪怕對於佩迪魯來說,剖析心腸、披瀝肺腑也不是什麽很舒適的體驗,一時間現場情緒最穩定的是英雄貓貓克魯克山。

過了許久,哈利才重新握住了那個吐真劑的藥瓶。他甚至還帶了記錄的紙筆。

“開始吧。”

“第一個問題,你從哪一年哪一月開始背叛鳳凰社?”

“1978年8月。”

“你與食死徒誰先接觸的誰?誰是你投誠的領路人?”

……

“差不多了吧,還有什麽問題嗎?”哈利籲了一口氣,主要是問赫敏,在邏輯周密這一點上,這裏所有人加起來都比不過她。

“沒有了。”赫敏神情有些遲疑,“哈利,你真要……”羅恩在一邊配合地比了個割喉的手勢,看上去也猶猶豫豫,怪不讚成的。

“當然不。”哈利微微一笑,“我食言了,打一開始就是騙他的。”

赫敏松了口氣,隨即又深深地擰起眉,顯然哈利這種行為也不太符合她的價值觀。但是……還能怎麽辦呢?適應能力超強的格蘭傑小姐已經都做好哈利和西裏斯爭著殺佩迪魯她到底先攔誰的心理預案了。

“咦,還不到午夜?”哈利看了看時間,“比和斯內普教授約定的時間要早,要不我們再等等?”

“他可未必敢來,”西裏斯哼了一聲,“他上次在尖叫棚屋嚇得——”

盧平警告般地大聲咳嗽了一聲:“走吧,收拾收拾東西,帶上彼得,去找校長。”

“西裏斯。”哈利不忘了提醒他,“我敢發誓,一會攝魂怪聞著味兒就來了,你今天當了這麽久的人,他們不會毫無察覺的。”

西裏斯聳聳肩,往地上一趴——“暮星?!”赫敏驚叫了一聲,“我一直以為你是位女士!”

哈利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羅恩和盧平也先後破功。前有貓,後有狗,中間飄著死老鼠,格蘭芬多們快快樂樂地踏上返程之旅。

“我不會走出打人柳的範圍。”盧平已經開始長毛長耳朵,他喝了足夠多的藥,一直在強打精神,“就在樹下看著你們回去,讓你的守護神給我來報個信好嗎,哈利?”

西裏斯親熱地拱了拱哈利的大腿,為教子小小年紀就這樣出色而自豪不已。

哈利比了個OK,克魯克山先鉆出去按停打人柳,緊接著是西裏斯、哈利、羅恩,七手八腳地接應蟲尾巴,赫敏故意落在最後面,被已經毛手毛腳化的盧平托舉出了密道。

“我不是故意那樣說您的,教授。”赫敏有些慚愧,“我要是早點想明白就好了,哈利怎麽會不知道您是狼人呢?”

盧平的臉上已經看不太出什麽“笑意”之類的表情,他只是盡可能輕柔的拍了拍赫敏的頭。“去吧!”他含糊地咕嚕道,口水不受控制地順著獠牙流下來,從前教書育人風度翩翩的體面已經蕩然無存了。

赫敏眼圈兒紅了,重重地抱了盧平一下,還沒等她擡起頭來,他們就聽見一陣男女巫師的吵嚷聲。

“你必須服從我,潘西!”說話的是文森特·克拉布,率先從灌木叢中鉆出來,“我們都是七月嬰兒,天生一對!你、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把你推進打人柳下面,讓你好好嘗嘗——啊!!!”

粗魯無禮的男巫和被糾纏的女巫一齊尖叫起來,顯然註意到了這隊奇形怪狀的人馬——貓狗雙全的三個小巫師,放..置..p.l.a.y的醜陋矮子,以及打人柳下形態可怖的怪獸。

“什、什麽東西?”克拉布害怕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努力挪動著躲去了潘西身後,潘西嫌惡地看了他一眼,借著皎潔的月光仔細地打量起來。

“顯而易見,救世主和他的朋友們深夜遛寵物以及,”她掃了一眼驚嚇到石化的格蘭芬多們,萬分肯定,“狼人。”

“狼人?!”克拉布慌得屁滾尿流,死死揪住身下的青草,“別吃我別吃我!要吃就吃格蘭芬多!”

“他喝了狼毒藥劑,現在都快站不住了。”潘西輕蔑地移開腳步,“教授的課你是一點兒都不聽是吧?不過,學校裏怎麽會有一個狼人?會是誰呢……”

西裏斯嗚嗚地催促起來,赫敏把虛弱的盧平推回樹洞,自己擋在前面。哈利握著魔杖,難得地猶豫不決起來——潘西·帕金森並不算是壞人,而文森特·克拉布,他的腦子很難再經得起一個遺忘咒了。

“帕金森不一定發現呢!”羅恩小聲道,悄悄把他的魔杖往下壓,但在這樣坦蕩無礙的月光下,一切微小的動作都難以掩飾——他攻擊的意圖被潘西看見了!

“狼人和格蘭芬多是一夥兒的……是那個盧平!”她尖叫道,“跑!”

轉身就向城堡奔去,一邊跑一邊還曉得壓低身體,顯然這方面的家庭教育很充足。但她的運氣就沒那麽好了,跑出去沒兩步就被不知道誰發出的兩道魔咒先後擊中,倒在地上沒動靜了。

文森特·克拉布本來就已經悄悄失禁了,潘西一倒下,他也直接暈倒了。

“不是我!”哈利舉起雙手,“說不定斯內普來接我們了?別這麽看著我,赫敏,你要是不信,可以用閃回咒檢查,再說我也還沒學會無聲咒呢!我剛才可沒出聲!”

“無聲咒?”西裏斯抖抖耳朵站起來,“你才三年級,他們壓榨你未免也太狠了!不過我聽雷古勒斯說,阿波羅尼婭一年級就在練無聲咒了,差不多也是你這麽個年紀學會的。”

赫敏倒抽一口冷氣,懊惱地跺了跺腳。

“不是吧,赫敏?”西裏斯誇張地笑看了她一眼,“我可以叫你‘赫敏’吧?別在那站著了,過來,好姑娘!萊姆斯?萊姆斯?你自己回去吧,我們這邊兒沒事了!”

赫敏緊張到同手同腳地走過來,羅恩悲嘆了一聲:“赫敏一準兒愛上你了,暮星!她頂愛英俊男巫,而我發現你就算這樣了,也不難看!”

西裏斯大笑:“叫我‘大腳板’或者教名都行,別再玷汙那個美麗的名字了。”赫敏恨不得拿石頭砸羅恩:“西裏斯是哈利的教父!監護人!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他們這邊聊得開心,哈利默默地送了文森特·克拉布一個遺忘咒,他正走去補刀潘西·帕金森,卻忽然覺得一陣陰冷。

“不好!西裏斯!”他叫道,“快!快!”

哈利熟練地召喚出他那頭四不像,但這次前來的攝魂怪最起碼有一百只那麽多,他這邊拖著潘西,羅恩和赫敏合力拖著克拉布,對攝魂怪過度敏感的黑狗艱難地顧著自己,龜速匯合到一處。

勢單力孤的四不像捉襟見肘,而羅恩和赫敏的守護神只是一團模糊的明亮光暈,效果不能說一點兒沒有,只能說聊勝於無。

為什麽不把帕金森和克拉布扔出去呢?

哈利聽見有個聲音問他,那是他自己的聲音。這種規模的攝魂怪只要再逡巡一會兒,西裏斯一定先扛不住,如果他維持不住阿尼瑪格斯形態,那麽一湧而下吸了個爽的攝魂怪同樣不會放過這些小巫師。

說不定給出去,攝魂怪也不會吸,他們只是愛看熱鬧,不會違背命令亂吸人。那個聲音絮絮地勸他,試試唄,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我自己更值得我去愛,忘了嗎?

哈利一咬牙,將帕金森護在自己身後。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我自己更值得我去愛,但那樣的我,我是不會愛的。

他再次大聲念出咒語:“呼神護衛!”

一個比之前更加明亮、閃耀、奪目,仿佛能和滿月分庭抗禮的巨大守護神從魔杖中躍了出來,它輪廓清晰,種族分明,是一頭有著健壯雙角的牡鹿。

西裏斯對月長嗥,如同一聲從靈魂中掙脫出來的、混合了悲楚與喜悅的綿長痛呼。

但那是一百只攝魂怪。

哈利又開始產生出那種整個人都被溺進冰海深處的感覺,他無法呼吸,水壓從四面八方擠壓著他的身體,他很冷,很累,很想就此沈下去……模模糊糊間他感到一陣溫暖,本來已經消散了的牡鹿又在用虛幻的頭拱他的手。

如果是真的牡鹿就好了,他好想見見尖頭叉子的模樣。

這一瞬的溫暖拯救了他,哈利再度費勁地睜開眼睛,握住魔杖——

“呼神護衛!”

“呼神護衛!”

“呼神護衛!”

“厲火燎原!”

聲調各異的念咒聲從城堡的方向傳來,形態各異的守護神幾乎是一瞬間就奔赴他眼前,翼展巨大的鳳凰、靈巧聰敏的貍貓、從容嫻靜的牝鹿……一道雪白的烈焰化作巨蛇,張口就吞掉了一只攝魂怪,連一絲飛灰都沒留下。

“哪有你這樣的?副部長帶頭毀壞公物?”

“自然滋生的黑暗產物,殺還殺不盡呢,沒了再找唄!”

這就是哈利·波特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最後看到、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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